4月中旬，一个由中美科学家构成的团队在《细胞》上发表论文，宣布构建了世界上首个人猴嵌合体胚胎，也就是同时具有人源细胞和猴源细胞的胚胎。该消息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话题主要围绕两个点展开：第一，人猴混合胚胎的诞生有什么用；第二，混合胚胎的诞生是否意味着人类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每年200万人亟待器官移植

 什么是“嵌合体”呢？简单来说，一个生物体拥有多套不同的DNA，人猴嵌合胚胎的诞生，其背后就是科学家将人类干细胞注入猴子胚胎中，以期望在猴子身上能培养出人类器官。

 昆明理工大学教授谭韬是这篇论文第一和通讯作者之一，据他介绍：目前全球每年大概有200万人亟待器官移植拯救生命，这些器官的来源主要是捐献，缺口巨大，每年很多病人在等待着无望的死去。解决这一难题的主要思路有三个：异种器官移植、类器官及3D打印、异种嵌合体。异种嵌合体的理想前景就是，让动物身上长出真正可供移植的人类器官。在中国，每年约有30万器官等待者在生死之间摇摆，其中仅有少数人能获得生命的礼物，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有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每百万人口器官捐献率仅为3.72，意味着每100万人中，只有3.72位器官捐献者。这便是跨物种嵌合体胚胎背后的巨大需求。

从鼠到猴，异种嵌合体的发展

 异种嵌合体从上世纪70年代，早期科学家们的选择“跨度”还没那么大，如绵羊-山羊嵌合体、大鼠-小鼠嵌合体等等。2017年，美国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教授贝尔蒙特和他的团队将小鼠干细发育成的胰脏，移植到了大鼠的胚胎中，治好了后者的糖尿病。同年，贝尔蒙特和他的同事吴军等人向猪胚胎中注射了人类干细胞，但是胚胎在母猪体内发育3至4周后，大约每10万个细胞里，只有1个细胞属于人类。今年年初，时任美国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研究员的吴军还联合国内团队报道，小鼠早期胚胎可以利用细胞竞争机制“杀死”外来的人类干细胞，从而导致人—鼠嵌合胚胎的嵌合率低下。

 科学家们将目光转向与人类近亲的猴子。在中国科学院院士季维智的带领下，昆明理工大学的谭韬、牛昱宇、代绍兴等人和索尔克生物研究所的胡安·卡洛斯·伊兹皮苏亚·贝尔蒙、吴军等人达成了合作，希望通过研究人类细胞在早期灵长类胚胎中的嵌合过程，找到提高人类细胞在远缘物种中嵌合效率的方法。此前，他们已能够在长达20天的时间内在体外培养食蟹猴的胚胎。

 在这项最新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先从食蟹猴体内分离出了受精卵，在培养皿里生长，体外受精、发育到第6天时，他们又给132个猴子胚胎注射了25枚人类的扩展多能干细胞，受精10天后，有103个嵌合胚胎还在继续发育，将近八成，但之后，胚胎的生存率迅速下降：11天后，数量剩下91个；17天后，数量变成了12个；到了第19天，只有3个嵌合胚胎依旧存活，这也是目前体外培养食蟹猴胚胎技术的极限。第20天，所有胚胎死亡，胚胎体外培养结束。

不可避免的问题

 将人类细胞与近缘灵长类胚胎结合的做法同时也引发了人们关于研究伦理的讨论。该研究发表同日，《细胞》杂志上还发表了一篇关于人-猴嵌合胚胎研究伦理的评论文章。文章指出，生物医学的研究，总会不断推进伦理的边界；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考虑不同的研究对人类、动物以及环境的影响。例如，美国国家科学、工程和医学院曾在一份报告中称，人类的细胞可能进入动物脑部，改变它们的智能。不过本研究中的胚胎还不具有神经系统，所以不会出现这一问题。

 此外，嵌合体还可能引发对于其地位和身份的争议。凯斯西储大学的生物伦理学家仁秀贤（Insoo Hyun）指出：“有些人可能會认为你在创造道德上很难明确界定的实体。”但他也表示该研究团队在遵循现有的规章制度方面已经很尽责：“我认为他们花了很多工夫、做到了应有的谨慎，留意到了各种规定和伦理问题。”

 关于人们讨论的问题，其中一个比较有趣的是类细胞注入动物体内，科学家无法控制其去向与分化，如果这些细胞参与了神经系统的发育，令动物有了意识，此般下场又该如何收拾？这不免让人想起了科幻电影《猩球崛起》。科技的发展，避免不了道德伦理问题的同行，这是人类文明发展不可避免的。